名作鑒賞:愉悅記憶中的苦澀——評郭潛力中篇小說《豹子灣》
2009-08-24 11:31:06網(wǎng)絡資源
愉悅記憶中的苦澀
——評郭潛力中篇小說《豹子灣》
曉 劍
假如我們承認集體失憶癥是當今的社會綜合癥的話,那么,郭潛力的中篇小說《豹子灣》無疑是對這種社會綜合癥的反撥,起碼也是對人們已經(jīng)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失憶行為的嚴重挑釁。
就個人來說,無論有過什么樣的苦痛,無論在心靈和肉體上留下了怎樣的傷疤,通常都會被親朋好友勸慰,什么"節(jié)哀順變"呀,什么"向前看"呀,什么"將來總是美好的"呀,什么"不要總沉溺于哀傷"呀,什么"將來總是美好的"呀,等等。這并沒有什么不對,起碼這種勸解和寬慰是真誠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同情和關愛。
因而,出于一種歷史的責任感、一種民族的義務感,出于對血寫的過去時用紙寫的非謊言來描述的原始沖動,《豹子灣》呈現(xiàn)在世人眼前。
這是一個跟新新人類的另類寫作毫無關聯(lián)的文本。狹義地說,這是一個還算年輕的漢子用一個極其傳統(tǒng)的方式敘述的一個很有故事性的兒時經(jīng)歷。因此,親切、好看、質樸、自然、不矯揉造作、不故弄玄虛;不標榜主義、不前言不搭后語是該文本最顯著的風格,也是能夠讓人閱讀下去的最基本誘惑。
我,一個13歲的男孩子,隨同著革命戰(zhàn)爭洗禮的軍人父母,還有一大堆共和國的將領和他們的家屬,離開大城市,到了豹子灣,去"閉門思過洗面革心",也就是去解決"史無前例的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中著名的"老革命遇到新問題"的問題。
稍微讀過點中國無產(chǎn)階級革命歷史而沒有沉溺于四大天王或幾大靚妹的人一般都知道,豹子灣是當年陜甘寧區(qū)紅色政權所控制的一個山谷,話劇《豹子灣的戰(zhàn)斗》客觀而真實地再現(xiàn)了其之所以應該被共和國歷史記述下來的經(jīng)過。
不過,郭潛力筆下的豹子灣在湖南西部的崇山峻嶺間,也就是文壇大家沈從文老先生津津樂道、夢筆生花之地。但是,以豹子灣這樣直觀而儉樸到極致的地名做為小說的題目,即使不用大巧若拙來形容郭潛力的匠心,起碼也是他為了借豹子灣本來的知名度來引起人們的聯(lián)想,一種類似于某些"多少年祭"的具有哲學的、人類學的、社會學的、歷史學的凝重思考。
一雙13歲的眼睛機靈、智慧也帶著深深疑惑地觀察著共和國的歷史在他只見過一次豹子的山谷里異變;發(fā)號施令的將軍們變得俯首貼耳,叱咤風云的戰(zhàn)士們變得唯唯諾諾,剛正不阿的漢子們變得阿諛奉承,率直倔強的男人變得陽奉陰違。不變的只有春華秋實,只有山上的草木,溝里的溪流和他從小養(yǎng)到大的一條黃狗。
于是,他以他的方式理解了人生并非僅僅只是美好,理解了人性中的獸性以及獸性又有狼性和兔性之分,理解了同情只不過是強者對弱者居高臨下的憐憫,理解了寬恕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境界,理解了罪惡不完全是由心靈丑陋所制作,理解了寂寞和孤獨在時空中所占的位置,理解了痛苦會讓人感到死亡并不可怕,理解了愛是生活中多么不可或缺的情感,理解了恨需要有更恨才能淹沒,理解了憂是深沉的產(chǎn)物,理解了樂應該付出的代價,也理解了性除了傳宗接代之外的作用……
少年不知愁滋味。這是對正常年代孩子的評判,而對于應該上學卻整天價在山林中鉆來躥去的孩子,這句話的內(nèi)涵顯然需要蛻變和異化。21世紀的中國孩子上學是一種愁,愁作業(yè)太多,愁課堂太死板,愁沒時間玩耍;而20世紀60年代中后期的孩子不能好好上學則也是一種愁,愁學不到知識,愁受不到正規(guī)訓練,愁不明事理。
在孩子式的愁中,豹子灣的我于荒野中享受著孩子們的無法無天和昏天黑地,也使靈魂過早地成熟了。
在孩子式的愁中,小說中的我體驗著生活的苦澀和沉重,也無意識或以潛意識于腦海中刻錄下來特定歷史年代中特定的歲月烙印。
文學無疑應該是逝去生活的一面鏡子,它反射出來的是生活本身,哪怕是哈哈鏡式的變形,也比把歷史當成小姑娘去隨意打扮更具正義和尊嚴!侗訛场纷龅搅诉@一點,這就是其最重要的價值所在!
誰也回避不了什么,只要你經(jīng)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