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緬公路——抗戰(zhàn)期間中國的生命線

　　從1935年7月7日日寇向盧溝橋駐防軍隊進攻，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中華民族抵御了武裝到牙齒的百萬日軍。而支撐中國抗日戰(zhàn)場的全部戰(zhàn)備物資以及大后方經(jīng)濟供應(yīng)的運輸大通道，則給中華民族抗戰(zhàn)最終勝利提供了有力保障。

　　這條由滇緬公路、駝峰航線以及中印公路組成的大通道上鮮為人知的重大事件、重要人物，在半個多世紀后的今天，開始恢復(fù)它的本來面目。

　　人們無法想象，沒有滇緬公路，中國抗戰(zhàn)的歷史將會如何書寫。

　　這條穿過了中國最堅硬的山區(qū)，跨越了中國最湍急的河流，蜿蜒上千公里的運輸干道，對于中華民族的生存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生命線。

　　日本人根本不相信中國的抗戰(zhàn)能堅持到滇緬公路修通的那一天。

　　日本人更不會相信，嚴重缺乏施工機械的20萬中國勞工———絕大部分是老人、婦女和孩子，是他們用雙手在崇山峻嶺間開鑿出埋葬日本占領(lǐng)夢想的交通大道。港口淪陷，中國孤立無援

　　1937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日軍迅速占領(lǐng)了中國北方的京津地區(qū)，南京、上海、漢口、廣州等華東、華中和華南地區(qū)。中國主要的大城市，95%的工業(yè)，50%的人口，中國沿海幾乎所有的港口，先后落入日本人的手中。迅速占領(lǐng)中國的沿海重要城市和港口，不僅可以摧毀中國本來就十分可憐的國防工業(yè)，還可以堵死國際上援助中國的海上通道，這樣，孤立無援的中國就只能一步步滅亡。

　　日軍進攻上海時，中國向國際社會發(fā)出救援呼吁，但只有蘇聯(lián)表示支持，因為它自己的遠東邊境同樣受到日本人的威脅。1937年8月中蘇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蘇聯(lián)貸款總價值3億美元用于中國，400架飛機提供給中國空軍，另外500名蘇聯(lián)軍事顧問和6個空軍戰(zhàn)斗機中隊也在中國戰(zhàn)斗，直到歐洲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

　　當時，一條長達2700公里從蘭州到蘇聯(lián)邊境的公路已經(jīng)開通，從1938年到1940年足夠武裝15個中國師的蘇聯(lián)裝備通過這條西北公路進入中國。1941年4月，蘇聯(lián)和日本簽署《蘇日中立條約》，從此蘇聯(lián)對中國的援助停止了。

　　蘇聯(lián)在對華援助上的局限性，國民政府看得很清楚。所以早在抗戰(zhàn)一開始，就在考慮另外的求助渠道。當時，旅居在海外的華僑得知祖國遭遇日本侵略后，紛紛捐款捐物，籌集了大批國內(nèi)急需的藥品、棉紗、汽車等物資。同時迫于當時抗日救亡的嚴峻形勢，國民政府還拿出極為珍貴的外匯從西方購買了大量的汽車、石油、軍火等。這些物資就堆放在越南的海防港。

　　海防港是前法國殖民地越南的一個港口，也是滇越鐵路的起點，這條鐵路從海防港到云南的昆明。中國的沿海港口被日軍占領(lǐng)后，滇越鐵路成為中國唯一的國際運輸通道，而堆放在海防港的中國進口軍火物資就成為了關(guān)系中國生死存亡的希望所在。但是，滇越鐵路距離日本人占領(lǐng)的廣東太近，而且鐵路一路穿行在高山峽谷之中，一旦遭遇日軍轟炸很容易全線癱瘓。所以從安全、實際的角度看，中國應(yīng)該在大后方云南建設(shè)一條通往印度洋的交通線。云南省主席主動建議

　　1937年8月，云南省主席龍云乘飛機從昆明到南京參加國防會議，向蔣介石提出一項宏大計劃，即《建設(shè)滇緬公路和滇緬鐵路的計劃》。

　　龍云此舉固然是基于抗日救亡的考慮。但另一方面也想借此來發(fā)展云南的地方經(jīng)濟。滇西是云南較富饒的地方，但在地理方面，這里是中國也可能是世界最崎嶇的山區(qū)。因受橫斷山脈的大山大河所隔，這里山高谷深，民眾備受交通不便之苦，往來交通唯有山間驛道，物資全靠馬幫馱運�？箲�(zhàn)爆發(fā)，云南成了大后方，如果能夠借助中央的財力、物力和技術(shù)人員把夢寐以求的滇緬路修通，豈不是天賜良機?

　　對于蔣介石來說，開辟新的國際運輸通道當然是此時頭等重要的軍國大事。當時日軍正瘋狂進攻上海，這座中國最重要的工商業(yè)城市眼看就要落入日本人之手，40萬中國軍隊在上海拼死抵抗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從上海盡可能地撤出工廠、搶運物資而爭取時間。所以蔣介石對龍云提出建設(shè)滇緬路的計劃非常贊同。建設(shè)滇緬鐵路由于工程過于艱巨，暫緩修建。而滇緬公路的建設(shè)則馬上著手進行。

　　1937年10月，也就是上海淪陷前的十多天，國民政府官員火速趕到昆明，同云南省政府協(xié)商，11月初，即確定了滇緬公路的路線。

　　滇緬公路的路線確定后，龍云旋即派特使繆云臺前往緬甸，與統(tǒng)治這里的英國殖民政府洽談在緬甸修路事宜。雙方經(jīng)過談判最終達成協(xié)議。

　　就在談判期間，抗戰(zhàn)局勢急轉(zhuǎn)直下，11月20日，日軍占領(lǐng)上海，接著又攻占杭州、蘇州等地，首都南京危在旦夕，國民政府被迫宣布遷都重慶。1937年12 月13日日軍攻陷南京，制造了震驚世界的南京大屠殺。消息傳出，全國軍民悲憤萬端，發(fā)誓決不屈服、抗戰(zhàn)到底。但此時，僅存的國際運輸通道滇越鐵路由于日軍的破壞，每天的運輸量正日漸減少。計劃修建的滇緬公路一下子成了全國關(guān)注的焦點。蔣介石嚴令:滇緬公路要如期完工

　　1938年1月，滇緬公路總工程處緊急成立。隨后，滇緬公路的全線開始了具體線路的勘測工作。

　　據(jù)當年滇緬公路管理局局長譚伯英回憶:勘測工作始終是由不到30個人進行并完成的。僅有的測量工具是普通的酒精水準儀。

　　1938年1月日本政府發(fā)表聲明，不再與蔣介石的國民政府為談判對手。蔣介石毅然辭去所有行政職務(wù)，宣布從今以后，專門率領(lǐng)軍隊與日軍作戰(zhàn)。并嚴令:無論有多大困難，滇緬公路都要如期完工。

　　由于抗戰(zhàn)形勢日益緊迫，滇緬公路的很多路段只好一邊勘測一邊施工。此時，真正的麻煩來了。公路建設(shè)需要大量受過訓(xùn)練的技術(shù)人員。有經(jīng)驗的工程技術(shù)人員在戰(zhàn)前就十分缺乏�？箲�(zhàn)開始后尤為突出。在這種情況下，滇緬公路的總工程處只好對流落到昆明的一些有文化的年輕人進行培訓(xùn)。

　　由于時局的空前緊張，龍云主觀地認為滇緬公路可在3個月內(nèi)修通。因此他嚴令公路沿線地方當局必須在1937年底以前開工建設(shè)，限期3個月之內(nèi)先建成一條可以通車的簡易公路。這種公路只需先把路基平整出來，再在它的上面鋪上碎石，用壓路機壓平就行。筑路中堅:老人、婦女和孩子

　　1938年初，滇緬公路沿線約20萬各族勞工被征集到公路上。由于嚴重缺乏施工機械，他們只能用自己的雙手來修筑一條世界最崎嶇的長達上千公里的公路。

　　各族勞工中的絕大部分是老人、婦女和孩子，因為云南的青壯年大都已開赴中原參加抗戰(zhàn)。

　　工程開始后，人們害怕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瘧疾大規(guī)模爆發(fā)，很快奪去了很多筑路者的生命。原滇緬公路工程師婁性回憶了那觸目驚心的日子:怒江芒市這些低洼的地方都有惡性瘧疾，惡性瘧疾就是牛蚊叮了以后，發(fā)抖、發(fā)燒，然后貧血就死掉了。一批人倒下，又來一批輪換上，死得太多了。

　　瘧疾盡管如此猖狂，但滇緬公路的建設(shè)卻從未因此而停止過。在一些人死去之后，馬上又會有一些人替補上來。但是在云南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能夠替補的只能是那些老人、婦女和孩子。

　　說到滇緬公路修建之難，其實主要難在公路經(jīng)過的80%的路段是崇山峻嶺。而這其中有一半是要通過堅硬的巖石地段。在這些地方，筑路者只能通過爆破來開山劈石，為滇緬公路強行開辟出道路。

　　滇緬公路不僅穿越了中國最崎嶇的山區(qū)，而且也跨越了中國最湍急的河流:怒江和瀾滄江。怒江的意思就是一條容易發(fā)怒的河流。每當雨季來臨，暴漲的江水毫無阻擋，一瀉千里。瀾滄江也完全一樣。

　　費時一個月，材料運抵建橋工地。兩邊的橋塔已經(jīng)建好，下一步就是鋪設(shè)鋼索。這需要派人把一卷很長的繩子帶過河去，繩子的另一端連著建橋用的鋼索，人過河以后，就可以在對岸把鋼索拉過河去。工程師們試圖用船把人渡過去，但是，往往船剛一下水，就被湍急的河水沖向河中的礁石，撞成碎片。無奈之下只有派水性好的人帶著繩子冒險游過去。一些水性很好的漢子陸續(xù)下水，但大多都失敗了。最后，終于有一位強壯的漢子成功地游到了對岸。今天，在他生前居住的大橋附近的村子里，他的名字“王兆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1938年間，怒江和瀾滄江上一共架起了3座大型的鋼索大橋。

　　它們分別是:惠通橋、昌淦橋和功果橋。這些橋成為滇緬公路上的咽喉，沒有它們，整個滇緬公路的暢通就無從談起。

　　1938年8月底，經(jīng)過20萬人的艱苦努力，滇緬公路終于通車了。由于武漢會戰(zhàn)局勢緊張，公路修通后幾乎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其時《云南日報》專門為此發(fā)表社論，稱滇緬公路的完工，就像給中國建立了一條強有力的輸血管一樣。在大后方，幾乎所有的報紙都爭相報道了這個極其鼓舞人心的消息。

　　滇緬公路的建成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有兩三千人將生命永久的留在了這條公路上。

　　然而在整個滇緬公路上，沒有一座紀念這些勞工的紀念碑。據(jù)說在松山曾經(jīng)有過一塊紀念碑，但后來因為日軍入侵滇西而毀于戰(zhàn)火。

　　如今，當?shù)卣�府正計劃重新建造一座碑，以紀念那些沒有留下姓名的勞工們，尤其是那些老人，婦女和孩子們!